“是。崔厚枝体格健壮,说她壮年病死,我不信。”
    楚瑶更是因著上一世程文博两位夫人先后病死,后面那位还是她亲表姐。
    她反覆回忆当时细节。
    只是那时楚家被构陷谋反,楚瑶一门心思都在將军府上。
    表姐同她哭诉,程文博不孕偏害她不能生育。
    不久后,表姐就突然大病不起。
    当时定远侯府也是请了御医看诊,也是没能看出什么。
    若说上一世程文博两任夫人病死都是巧合。
    那这一世,崔厚枝代替表姐嫁进侯府。
    人都换了,结局却没有改变。
    那只能说明,她们的死並非意外,而是有人刻意安排。
    而那个人不会是別人,一定是程文博!
    楚瑶並不关心崔厚枝的生死,但她必须要程文博付出代价。
    上一世,他害表姐惨死,害姨母晚年丧女。
    害她自责不已。
    这种蛇蝎祸害,楚瑶不能留他逍遥法外。
    离开侯府前,楚瑶一定要找到程文博害人证据!
    张娘子沉吟半晌,忽然眼睛一亮。
    “我忽而想起,西域有种毒,中毒之人也是很难诊断出。
    但是验其骨,却能发现其人骨发黑。
    要不然,请仵作给大少夫人剖尸验骨?”
    楚瑶沉思片刻,摇了摇头。
    崔厚枝毕竟乃崔尚书之女,身份非同寻常。
    若是没有確凿证据,她没办法说服崔尚书同意爱女剖尸验骨。
    更何况,如今崔程两家势如水火。
    她就这样冒然上门劝人家开棺验尸,那简直是自取其辱。
    她想了又想,忽然抬眸道:“先大少夫人去世一年多,如今尸骨可是能验出?”
    “能。只要尸骨尚在。”
    “秋霜,你今夜带两个人悄悄去侯府墓地,开棺取块先大少夫人骨头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楚瑶心中暗道:得罪了,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帮你沉冤昭雪,若你在天有灵,请助我一臂之力。
    夜幕深沉,虫鸣起伏。
    楚瑶立於窗前,拧眉等著消息。
    “少夫人今日竟如此心急,来坐下喝杯茶。”
    张娘子为楚瑶斟下一杯热茶。
    楚瑶却没有心思喝。
    若是拿来的骨头没有问题,那她要如何?
    就拿程文博这个杀人凶手无能为力吗?
    “噹噹。”
    几声短促的敲门声,楚瑶忙亲自开门。
    “少夫人,您看!”
    秋霜掩上门,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,三两下打开呈在楚瑶面前。
    楚瑶登时眼睛一亮!
    没错,张娘子果真说得没错!
    骨头髮黑。
    寻常人骨,哪怕死去多年,亦白骨森森。
    而秋霜拿回这块骨头,却明显发乌。
    探头过来的张娘子也跟著鬆了口气。
    “少夫人果真料事如神。
    先大少夫人就是死於中毒。
    那这样看来,崔厚枝也定是死於此毒。”
    楚瑶次日一早,就扣响了崔尚书府大门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秋风渐起,白幡飘扬,纸钱纷飞如雨落。
    送葬队伍停棺驻足,满目哀戚之色。
    大少夫人崔厚枝灵柩將沉黄土。
    正当眾人慾行最后之礼,忽闻马蹄声急,尘土飞扬。
    眾人纷纷回头,惊见崔尚书率眾家丁及七八个官差衙吏匆匆而至。
    崔尚书面带寒霜,目含怒火。
    他翻身下马立於灵柩前。
    目光如炬直逼程文博,声音低沉有力:“程文博,我最后再问你一次,吾女枝儿自幼康健体壮,何以突然病逝?”
    程文博见崔尚书一脸杀气,又瞥眼看了看那几名官差,知来者不善。
    他定了定心神,面上掛出哀戚之色。
    “岳丈大人,人有旦夕祸福。
    枝儿病逝,我到此刻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    但事实摆在眼前,枝儿確实已病逝。
    岳丈曾为枝儿请过大夫、御医,枝儿为何而去,岳丈心中该是清楚的。
    岳丈此刻心情,我深有感触。
    您痛失爱女,我亦痛失爱妻。
    枝儿已经走了,就让我们一同送她上路吧。
    还请岳丈大人让路,莫要误了吉时。”
    崔尚书一脸冷凝,对程文博的话不为所动。
    “枝儿之死吾心有疑,恐其实乃为他人所害。
    今日,我要开棺验尸,以明真相!”
    程文博闻言面色骤变,急步上前拦於棺前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哀痛神色。
    “岳丈大人,万万不可!
    人死如灯灭,枝儿已逝,当让她安息。
    枝儿最是爱美,开棺验尸不仅有损枝儿贵体,更恐惊扰亡灵,影响侯府与崔家气运。
    此等不敬、不详之举,文博实难从命!
    文博今日就是豁出这条命,也不能让人毁坏了枝儿的尸骨!”
    崔尚书闻言,怒从心生。他双目圆睁,一把將程文博推开。
    “程文博,你若未做过对不起枝儿之举,何惧一验?
    莫非你心中有鬼,才在此百般阻挠?”
    “岳丈大人,您这是怀疑是我害了枝儿?
    您怎会如此疑心於我?
    我同枝儿伉儷情深,我有什么理由害她?!
    她死了,我又有什么好处?”
    “別当我不知道你早就同富商李家孀妇暗中苟且。
    枝儿不死,怎么给她人让位?”
    程文博面露惊色,他同李家孀妇来往之事一直非常隱秘。
    又怎会被崔家所知?
    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?
    “岳丈大人,您听我说,这其中定有误会。
    我同李家孀妇不是您想的那种关係……”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程文博脸上,將他打得一个踉蹌后退。
    崔尚书隨即从怀中掏出一块人骨,高举示人,语气冷冽如寒冬颶风。
    “程文博,睁开你的狗眼,瞧仔细了,这是什么?
    这是从你上一位夫人墓中取出的人骨。
    侯府先大少奶奶林氏同样號称病逝。
    可她这人骨发黑,仵作已证实,她是中毒而亡。
    枝儿身强体健,却无端病死。
    想来,我那可怜的枝儿,也是被你这蛇蝎歹人害死的!”
    崔尚书因巨大悲痛身体踉蹌一步,他冷厉瞪眼,大手一挥,示意隨行官吏、仵作即刻上前开棺。
    程文博见状扑上前疯狂阻拦,却被崔府家丁三两下制服,死死按在地上。
    他一张脸擦在地上,浑身动弹不得。
    只能惊恐瞪大眼睛看著那些人七手八脚拆棺钉。
    隨著一声沉闷的响声,棺盖缓缓移开。
    程文博喘著粗气,咆哮开口。
    “不!不要!”
    “我去你的,白眼狼狗东西,敢害我家小姐。”
    一个家丁哐当一脚踹在程文博脸上。
    程文博两侧脸顿时火烧火燎地疼,眼睛却仍然死死盯著那些人。
    但见官兵守在一旁,仵作拿出锋利小刀,俯身探向棺內。